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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五章  (第5/5页)
这真是求婚最坏的时刻。    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我有客人在,没空与你磨菇。”    “有别的女人追我,如果我们不快快结婚,我可能会过去那一边。”    “关大雄,我从来没有欣赏过你的幽默感,你至大的优点是老实,现在连这个都荡然无存,如果有人肯收留你,你去罢。”    我怔怔地问:“为什么?一点点小事我们就闹翻?叮噹,你是一个聪明女子,你想一想。”    她声音也低下来:“那本书我一定要写。”    “为什么?”    “我在文坛最近很受威胁,有人在天不吐国边界上打个泡,回来写了三本游记,盖得天花乱坠,可是大受读者欢迎,所以我要迎头赶上。”    “你预备写三本私记追击?”我问。    “是。”实牙实齿的一个字。    “你又不是失婚妇人,或是死了老打令下半生没着落,亦不是养小白脸需要经费,瞎七搭八地跟伊们起哄干什么?你写稿跟人家太太打麻将一般,是个消遣,何必跟伊们近身巷战?你要维持你那高贵的风格呀。”    “我已经…跟人签了合同。”    “这是小事,我们找律师研究如何?”    “大雄,你不明白,我一定要争这口气,我写得比谁都好,一向我是个第一。”    “谁封你的?”我问。    “大雄,我不想再跟你吵,我们暂不见面,等我完成这本书好不好?”    “三个月?”    “两个月就够了。”    “好,这话是你说的。”我挂上电话。    心灰意冷,还求婚呢,连一步都不肯退,书的销路比未婚夫要紧,将来那些书会叫她mama?    真没想到叮噹会对她自己认真起来,到这种年纪才创业,我听人说,凌叮噹的作品最突出之处便是不经意,信笔写来,人物维妙维肖,对白灵活精巧,整篇文章便清新可喜,虽无文学价值,倒还值得读来消闲,因其文字流利秀丽。    现在被她自己一搞,风格顿失,她将弄巧反拙。    但旁观者清,你很难令当事人明白他们正步向悬崖,自寻死路。    难怪文人的创作生命那么短,原来伊们到某一个阶段便走火入魔,自以为是,霸住地盘,开始胡说八道,以教母教父姿态出现,这个该打屁股,那个又该吃巴掌,公审死人活人,以及一切琐事,又都是丈八灯台,照得见别人,照不见自身,你说烦不烦?    早知如此,当年不必慕凌叮噹之盛名,当年跑去追求规规矩矩的秘书小姐,什么事都没有。    没有知识的孙雅芝要借刀杀人,身为大学生的凌叮噹跑去做人家的凶器。    女人,不管有没有文化程度都非常歹毒。    也有例外,我告诉自己。    香雪海是例外,她不会思量报复。她整个人是那么消极,吃亏或便宜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一回事。    知道世上居然还有什么都不争的人,真是一种安慰。    这个什么都不争的人,又给我一个意外。    她前来公司为合同签名,左手臂打着石膏。    我惊问:“什么时候发生的事?前天你还好好的。”    她说:“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。”    我安慰她:“有点小损伤也不算是祸,来,等我在石膏上签一个名字。”    她微笑,神色比从前更疲倦。    陌生人这时候见到她,一定会说:咦,这女人好憔悴,恐怕三十多岁了,而且保养得不大好,打扮也太朴素。    我不是陌生人,因此我有机会欣赏到颜容与服饰之外的一面优点。    香雪海在我眼中是美丽的。    我问她:“意外如何发生?”    “在泳池边滑倒,用手一撑,骨头便断开。”    “太不当心。”我爱惜地问“当时痛不痛?”    她无奈地说:“到医院才痛,当时只觉得:咦,怎么手臂成了三节棍,多出一截?”    我问:“为什么不叫我来照顾你?”    “我这里司机老妈子一大堆,又不是什么大事,何劳于你。”    “喂,你到底是不是在追求我?”我取笑问“不准说了又不算数。”    她也笑问:“作数又怎么样?”    “作数就不准见外。”我说。    她仰起脸大笑起来,我却有点讶异,因为笑声中毫无欢意。    唉,女人的心意真太难猜测。    下午我们到沙滩去散步。    有一个穿猎装,外貌普通的男人,一直盯着我们。    我们直步行到南湾,他还跟在身后,我疑心,蓦然转头,那人闪到树后。    证实我们被跟踪了。    我问香雪海“你在此地有没有仇人?”    “没有,为什么?”    “有没有爱人?”    她笑笑“希望有。”    “那怎么会有人跟踪我们?”    “大雄,沙滩那么大,公众地方,别人也能来散步,怎么说我也不信有人跟踪我们。”    我说:“那人穿猎装,他又出来了,看,就站在垃圾箱边。”    香不经意投去一眼“管他呢。”    “我们回去吧,”我说“你受伤也需要多休息。”    “何必为一个陌生人扫兴?没有人有跟踪我的因由,我的生活一片空白,沉闷万分。”香雪海解嘲地说“日将暮,还有什么好说的?”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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